第八百九十八章 未来_剑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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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八章 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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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叵测的胖子打死几百回了吧。”


  这个如今自称苏孤、道号姑苏的胖子,真名庾谨,在世时


  被誉为千古一帝,死后骂名无数。


  不管如何,一个当皇帝的,差点就要比大骊宋氏更早做成“一国即一洲”的壮举,后世史书上怎么骂暴虐,估计都不过分。只是一味骂他昏聩,就不太讲理了。


  钟魁提起酒壶,与陈平安轻轻磕碰一下,“呦呵,你消息挺灵通啊,都知道胖子的真名了?”


  陈平安笑道:“我这不是怕庾谨跟我寻仇嘛,知己知彼,有备无患。”


  事实上,撇开一些宫闱秘史不谈,陈平安如今可能比庾谨更了解庾谨。


  国号,以及各个年号,颁布的重要诏书,治国之策,朝堂文武大臣的履历、追封、谥号,但凡是文庙功德林那边有档案记录的,陈平安都一字不漏抄录了一份,此外还专程与经生熹平,详细询问了些文庙不宜记录在册的小道消息。


  所以在陈平安的心湖藏书楼中,早就多出了一份秘档,专门用来针对鬼物庾谨,而且将庾谨视为了一位飞升境巅峰。


  五雷正法,龙虎山雷局。只说那本《丹书真迹》上边,记载了数种专门用来劾厌鬼物的符箓,陈平安为此精心炼制了七八百张黄玺符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有幸相逢,有机会款待贵客”。


  有类似待遇的修士,屈指可数,比如岁除宫吴霜降,浩然三绝之一的剑术裴旻。


  说句半点不夸张的,如果陈平安不曾跌境,还是玉璞境剑修和止境归真武夫,他单独一人,根本无需借助外力,就完全可以跟一位仙人境鬼物掰手腕了,反正仙人又不是没打过,九真仙馆云杪,万瑶宗韩玉树,都领教过。


  如果庾谨不是跟在钟魁身边,而是一场狭路相逢,即便身边没有小陌担任扈从,陈平安不怵一个跌境为仙人的鬼物。


  钟魁啧啧不已,“这话说得欠揍了。”


  有宁姚当道侣,谁敢轻易招惹陈平安。


  可能背地里的算计,会有一些,可要说明面上的挑衅,不太可能了。


  如今两位名义上的天下共主,五彩天下的宁姚,蛮荒天下的斐然。


  而且两位皆是大道可期的飞升境剑修。


  十四境之下,谁不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兴许现在还好说,一来宁姚尚未跻身十四境,这个五彩天下的天下第一人,还比较不是那么吓人,再者当下尚未真正“变天”,如今几座天下的十四境大修士,做事情,都不敢太过任性。


  等到变了天,宛如枷锁一去,所有十四境修士的心性,或者说道心,都会出现诸多细微变化,届时做起事情来,就不会那么循规蹈矩了。


  而宁姚的脾气如何,浩然天下的山巅修士,已经大致清楚了,若是脾气好,她也不至于仗剑飞升浩然天下,却不与文庙打招呼。


  钟魁一走,庾谨顿时觉得小有压力。


  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是一条过江龙,强龙不压地头蛇,真要起了冲突,钟魁这家伙,肯定胳膊肘往外拐。


  陈平安那小子,好像受了伤,伤及了大道根本,不得不躲在这边闭关养伤,看来他与钟魁关系不错,竟然愿意临时出关,所以先前一身剑意道气,才会流露出来,那是道心起伏不定、境界尚未稳固的迹象。


  所以方才横移一步,呵呵,示弱罢了。


  胖子看着那个小姑娘,开始摆长辈架子,笑眯眯道:“听说你很小就认识钟魁了?”


  裴钱点点头。


  这头鬼物的心相天地,比较复杂,既有尸横遍野、千里饿殍的人间惨状,也有歌舞升平、沃土万里的盛世景象,还有一个瘦子穿着极为宽松的龙袍,坐在龙椅上,自饮自酌,怔怔看着一道道打开的大门,从北到南,视野一路蔓延出去。


  庾谨唏嘘不已,点头道:“眨眼功夫,就是大姑娘了。”


  裴钱扯了扯嘴角。


  庾谨哪里知道裴钱的天赋异禀,胖子暂时只知道陈平安的开山大弟子,化名“郑钱”的小姑娘,是个九境武夫,在浩然山上名气不小。


  却不知,自己当下面对的三位,其实分别是一位止境武夫,一位仙人,一位飞升境巅峰剑修。


  更不知道那个白衣少年,等于宝瓶洲的半个绣虎。


  也不知道那个黄帽青衫的青年,曾经跟老观主一起酿酒,万年之前,最喜欢与强者问剑。


  事实上,庾谨在离开那座海底陵墓后,最想见识之人,正是身为大骊国师的绣虎崔瀺,被他由衷视为半个同道中人。


  大好江山才是最大美人。铁骑震地如雷,踏遍山河,就是一种临幸。


  钟魁突然说道:“伸手。”


  陈平安递过去一只手。


  钟魁如郎中搭脉。


  刹那之间,天地起异象,整个仙都山地界的上空,乌云密布,云海滚滚,极为厚重,遮蔽日光,转瞬间白昼如夜。


  小陌犹豫了一下,没有去往那边。


  既然那钟魁是自家公子的朋友,那就信得过。


  裴钱忧心忡忡。


  崔东山蓦然一抖雪白袖子,祭出一把金色飞剑,好似麦穗,去势如虹,剑光在空中急剧流转,迅速画出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环,瞬间便将那份异象好似圈禁起来,不至于对外泄露天机。


  庾谨眼皮子打颤,这个叫崔东山的白衣少年,竟然是位深藏不露的仙人,还是剑修?


  所以庾谨小心翼翼道:“些许误会,不如就随风消散了吧?”


  惨也苦也。天底下有比自己更命途多舛的可怜鬼吗?


  事事难上难,时时人下人。


  与仙簪城乌啼同样是鬼仙,庾谨听钟魁说过一事,乌啼上次在蛮荒天下现身,还是与师尊琼瓯联手,跟蛮荒旧王座之一的搬山老祖朱厌打了一架,赔钱了事,还搬出了开山祖师,与朱厌求情,才算保住了仙簪城。


  只是庾谨如何都想不到,眼前这个叫小陌的,却是曾经追杀同为旧王座之一的仰止,然后朱厌闻讯赶来,驰援仰止,小陌才收剑撤离。


  小陌伸手抓住胖子的胳膊,笑问道:“姑苏前辈,咱俩不如拣选一处僻静地界,切磋切磋?”


  胖子冷哼一声,嗤笑不已,“稍等片刻。”


  然后转头望向钟魁,咳嗽几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震天响与钟魁喊话道:“钟兄救我一救!”


  小陌只得松开手,放弃将这头鬼物请入一座“醉乡”飞剑天地的念头。


  说好了练练手,结果对方一言不合就躺在地上,等着鞋底落在脸上。


  小陌对付这样的混不吝,还是江湖经验不太够。


  胖子揉了揉胳膊,眼神哀怨,“小陌先生,好大力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些许脸皮算什么。


  裴钱揉了揉眉心,对这个胖子有点刮目相看,一看就是个走江湖饿不着的。


  崔东山开始对这个胖子顺眼几分了,是个人才。


  自己得找个机会,说服庾谨去中土文庙那边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好歹让文庙归还那处修道之地,再让庾谨搁置在仙都山这边,仙都山可以代为看管,庾谨只需要定期交给青萍剑宗一笔神仙钱,万事好商量。


  只是钟魁根本没有理睬庾谨,一门心思都在勘察陈平安的魂魄,片刻后,皱眉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一直留在剑气长城?”


  陈平安的三魂七魄,果然有大问题。


  使得陈平安离开剑气长城这一处合道所在,就要时时刻刻消磨精气神,就像一笔买卖。


  也亏得是止境武夫的体魄,血气充沛,筋骨雄健,能够滋养精神,再加上剑修的本命飞剑,能够天然反哺体魄,如果陈平安只是个远游境武夫,早就皮包骨头、形神枯槁了。


  钟魁曾经见过文庙那边的一幅画像,城头之上,一袭鲜红法袍,拄刀者身形模糊,再不是什么血肉之躯,就像由千万条丝线组成,纵横交错,在钟魁看来,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原本跻身仙人境,就可以稳固魂魄,结果走了一趟蛮荒腹地和托月山,又跌境了。


  “留在那边,反而安不下心好好修行。”


  陈平安摇头道:“何况也不算是太亏本的买卖,毕竟还能够砥砺体魄,我之所以能够一回浩然没几天,就能在太平山的山门口那边跻身止境,很大程度上就来自于这场自己与自己的问拳。”


  钟魁气笑道:“就是有点遭罪?”


  陈平安微笑道:“练拳哪有不吃苦的,习惯就好。”


  见钟魁没有收手的意图,陈平安只得轻声提醒道:“可以了,别逞强。”


  钟魁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陈平安就要抬起手,推开钟魁的“搭脉”双指。


  当下自己的这副体魄内里,就像一只打磨玉石的砣子,时时刻刻在研磨三魂六魄,玉屑四溅,而钟魁就是在试图以手停下砂轮的急剧转动。


  等同于一场问剑了。


  钟魁狠狠瞪了眼陈平安,“瞧不起我?半人不鬼的,好玩?”


  陈平安玩笑道:“既然是朋友,不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钟魁沉声道:“摊开手掌。”


  陈平安犹豫不决。


  钟魁却不给陈平安婉拒的机会,已经一跺脚,如一块石头砸入光阴长河当中,脚下便生发出水纹潋滟的景象,水路层层叠叠,最终呈现出向后逆涌之势,已经将幽明阻隔成两座天地的钟魁,现出法相,一身大红官袍,轻轻呵了口气,凝为一块好似专门用作批阅公文的朱红色墨锭,钟魁再双指并拢,在彩墨上一抹,以手做笔,口中念念有词,皆是晦暗不明的古语,帮陈平安在手心处,画了一张定身符。


  大功告成,钟魁嘿了一声,“真是鬼画符。”


  陈平安晃了晃手掌,整个人好像减少了几分拖泥带水之感。


  就像双手双脚各自摘掉了一张出自杨家药铺的真气半斤、八两符。


  此刻哪怕静坐原地,依旧有那如释重负与御风之感。


  陈平安深呼吸一口气,拧转手腕,笑容灿烂道:“谢了。”


  钟魁没好气道:“如此见外。”


  陈平安调侃道:“不跟你客气几句,肯定又要腹诽我不会做人。天底下的账房先生,有几个不小肚鸡肠的?”


  骂人先骂己,立于不败之地。


  多说了一句气话,往往节外生枝,功亏一篑,之前苦口婆心的百般道理,悉数阵亡。


  少说了一句废话,便起误会,人心处处,杂草丛生,猜忌,失望,怨怼,此起彼伏。


  唯独老江湖,只在不言中。


  相逢投缘,下马饮君酒,遇见不平事,杀人都市中。


  钟魁说道:“我这张定身符,撑不了太长时间,至多一年半载的,不过没事,回头我再找你。”


  陈平安算了一下时间,说道:“明年中,我可能就会游历中土神洲,到时候再麻烦你跑一趟仙都山。”


  钟魁点点头,“说不定还能顺路一程。”


  钟魁轻声说道:“容我说几句不那么喜庆的言语?”


  陈平安点点头。


  “如果没有刻字一事,你会很惨。别忘了,两座天下的对峙议事,第一个说要打的人,是你。甚至不是礼圣。”


  “假设蛮荒战场上,若是输多赢少,还好说,浩然天下多少会念你和剑气长城的好,可如果咱们势如破竹,推进迅猛,各地战功不断,你就会很惨了,庾谨这个胖子,之前有句话,可能是无心之语,可能是有意让我提醒你的,叫‘贪天之功为己有’。”


  “因为你是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所以你身上就等于承载了整座剑气长城的战功,不管你陈平安自己是怎么想的,你又到底曾经以隐官身份,做了什么,付出什么,一旦哪天,就会都变得不重要了。不过你既然在城头刻了字,不管未来天下形势是好是坏,至少在百年之内,可以堵住不少闲言碎语。”


  陈平安抬起酒壶,“不如喝酒。”


  钟魁手中酒壶与之轻轻磕碰,“就当我是鬼话连篇,大可以左耳进右耳出,听过就算。”


  “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出手帮忙了。”


  “”


  钟魁站起身,“附近有没有城隍庙?”


  求神拜佛找社公,拜山头。


  陈平安跟着起身,摇头道:“只有一座土地庙,名为導社,地方不大,听说颇灵验,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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