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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灵光乍现山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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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这种无聊事。
————
在一座房门紧闭的书斋外头,俊美少年的幻象再度现身,双手负后,一脚踹开大门,跨过门槛。
嗅了嗅鼻子,微微有些不适,它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真不知道这柳氏祖积了什么德,有这么浓郁的运气息,在狮子园徘徊不去。也难怪那头龙门境狐妖眼红,可惜啊,命不好,白搭。”
它开始东敲敲西摸摸,不停跺脚,看看有无机关密室之类的,最后发现没有,便开始在一些容易藏东西的场所,翻箱倒柜。
那件宝贝,的的确确是在这座书斋才对。
此次狮子园劫难,幕后那两个大佬,它都打过交道,当然是难缠的货色,一个修为高,一个权柄大,连它都不怎么愿意深交。
那个喜欢收藏宝瓶洲各国玺宝的老家伙,鹰钩鼻,笑起来鬼物还阴森,阴阳家总结出来的某种面相之说,很适合此人,“鼻如鹰嘴,啄人心髓”,一针见血。
老变态走的是大隐隐于朝的扶龙路数,最喜欢搜刮亡国遗物,跟末代皇帝挨得越近的玩意儿,老家伙越意,出价越高。
据说那人已经收藏了近百枚历朝历代的皇帝玺宝,应有尽有,但是他唯有两大憾事,一件是某整套玉玺,唯独缺了一块,有小道消息说在蜂尾渡那边现身,只是老家伙对那条出过五境修士的巷子,好像较忌惮,没敢披张皮去打家劫舍。
第二件憾事,是苦求不得狮子园世代珍藏的这枚“巡狩天下之宝”,此宝是一座宝瓶洲南部一个覆灭大王朝的遗物,这枚传国重宝,其实不大,才方二寸的规制,黄金质地,这么点大的小小金块,却敢篆刻“范围天地,幽赞神明,金甲昭昭,秋狩四方”。
它偶尔会抬起头,看几眼窗外。
那个臭婆娘果真不愿罢休,开始用最笨的法子找自己的真身了,哈哈,她找得到算她本事!
它沾沾自喜,这要归功于一本江湖游侠演义小说,边说了一句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稳的地方,这句话,它越咀嚼越有嚼头。
它继续搜寻那小金块,有些烦躁。
这个柳小瘸子藏东西挺在行啊。
虽说即便给它找到了,暂时也带不走,但是先过过眼瘾也好。
说来荒诞,如今与狮子园风水有了些瓜葛渊源后,它竟然成了那小小金块都搬不起的可怜家伙。
若是不计后果,倒也行,可它不乐意,妖物修行路,最不缺的,是光阴。
这大概是老天爷对妖族更难修行的一种补偿吧,成精开窍难,是一道门槛,还要幻化人形去修行,又是门槛,最后找寻一部直指大道的仙家秘籍,或是走了更大的狗屎运,直接被“封正”,属于第三道门槛。根据历史记载,龙虎山天师府有一头幸运至极的五境狐妖,只是被天师印往皮毛那么轻轻一盖,挡下了所有元婴破境该有的浩荡雷劫,蹦蹦跳跳,跨过了那道几乎不可逾越的天堑,浩然天下的妖族谁不羡慕?
它只是道听途说,快羡慕死了。
它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那高挂墙壁的书斋对联,是小瘸子柳清山自己写的,至于内容是照搬圣贤书,还是瘸子自己想出来的,它才读几本书,不晓得答案。
一边是“笔下千军阵,诗词万马兵。”
一边是“立德齐今古,藏书教子孙。”
一个气势外放,一个意气收敛。
这点小意思,它还是看得出来的。
它抬起头,一左一右,朝墙对联各吐了口唾沫。
然后它哈哈大笑。
看到一个饱读诗书、特别意气风发的书生,如今跌落泥泞去,落汤鸡、落水狗还不如,真是大快人心啊。
它大摇大摆绕过摆满人清供的书案,坐在那张椅子,后脑后仰,扭了扭屁股,总觉得不够惬意,又开始骂娘,他娘的读书人真是吃饱了撑着,连做一张舒服的椅子都不乐意,非要让人坐着必须挺直腰杆受累。
它直愣愣盯着方。
想起了另外那个幕后大佬,手握青鸾国权柄的一位唐氏老人。
此人对柳敬亭不顺眼很久了。
这了怪哉,连它这么个局外人,都晓得柳敬亭之清流能臣,是一根撑起庙堂的栋梁,你一个当今唐氏皇帝的亲叔叔,咋对柳敬亭视若仇寇了?
这两年,有多少南渡衣冠,是冲着柳老侍郎的这么个好名声而来?
它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倒是想起了去年末在狮子园,一场被它躺横梁偷听的父子酒局。
柳敬亭和他的两个儿子,一起喝酒聊天,不外乎柳敬亭的忧国忧民,以及大儿子的最新见闻,以及柳清山的针砭时政。
记恨柳敬亭最多的人官,很好玩,不是早早是政见不合的庙堂敌人,而是那些试图依附柳老侍郎而不得、竭力吹捧而无果的读书人,然后一拨人,是那些明明与柳老侍郎的门生弟子争执不休,在坛吵得面红耳赤,最后恼羞成怒,转而连柳敬亭一起恨得刻骨铭心。
柳敬亭可能自己都会觉得莫名其妙,其实待人接物,一向不以对方官位高低、出身好坏而区分对待,最多是对一些过火的溢美字,不予置评,一些刻意的讨好不予理会,可恰好是柳敬亭的这种态度,最戳某些人的心窝子。对此,柳敬亭也是辞官退隐后,一次与大儿子闲聊官场事,那个给外人印象远远不如弟弟柳清山出彩的小小县令,将这些道理,给父亲说通透了,当时柳敬亭唯有饮尽一杯酒而已。
柳清山则不以为然,直言不讳,反过来说了自幼关系莫逆的兄长一通。
好在那位兄长知道柳清山的脾性,故而并不生气,只说自己是进了官场大染缸,希望柳清山以后莫要学他。
好一个父慈子孝、兄良弟悌的融融恰恰。
它那会儿其实心冒出个念头,那头被自己吃掉的狐妖,有没有可能,是真的想要融入狮子园柳氏家族?之所以想要参加科举,有想过有朝一日,以柳敬亭的女婿身份,在庙堂和章都有所建树,最终反哺柳氏运?
只不过它当时光顾着嘴馋,一口吃掉了那头尚未结出金丹的狐妖,记得自己还打了几个饱嗝来着?
它转过头,感受着外边师刀房臭婆娘注定徒劳无功的出刀,恶狠狠道:“长得那么丑,配个瘸腿汉,倒是刚刚好!”
只可惜它不是那口含天宪的儒家圣人。
哀叹一声,它收回视线,无所事事,在那些不值钱的房四宝诸多物件,视线游曳而过。
它突然瞪大眼睛,伸手去摸一方长木镇纸旁边的小盒子。
烫手!
它赶紧缩回手,心情舒畅,笑骂道:“好你个柳清山,真贼!”
————
柳氏祠堂那边。
两位家塾教书先生,老人留在柳敬亭身边附近。
柳敬亭苦笑道:“连累伏先生了。”
老人摇头而已。
除了教书,这位老夫子几乎不说话,也没什么脸色变化。
狮子园下下,其实都有些怕这位老夫子。
而那位年儒士刘先生,虽然也不算平易近人,规矩更多,几乎所有过学塾的柳氏子孙和仆役子弟,都挨过此人的板子和教训,可仍是伏姓老人更让人愿意亲近些。
这会儿年儒士悄悄走到了祠堂门口,等着柳清山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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