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山水相逢也重逢_剑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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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山水相逢也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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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女,瞧着岁数都不大,二十岁出头,至于真实岁数,难说。

  年轻男子横剑在膝,轻轻拍打剑鞘。

  女子除了悬佩长剑,发髻之间,不插珠钗,竟是一柄无锋小剑,只是小剑剑柄,悬挂下一粒黄豆大小的雪白珠子,熠熠生辉,正大光明。

  这不明摆着昭告天下,我身怀异宝吗?

  恐怕这就是艺高人胆大吧,陈平安只能如此解释。

  总之最前边占据着最佳位置的三拨人,没有一方像是好惹的。

  陈平安深呼吸一口气,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望向那幅画卷。

  正阳山,护山搬山猿。仇家之一。

  而且是那种必须得报仇的大仇家。

  风雷园刘灞桥,也算旧识。好像偏偏喜欢上了正阳山的仙子苏稼。当时宁姑娘还问了一个让刘灞桥很难堪的问题。

  陈平安端坐在椅上,突然想起一事,开口让春水秋实吃那苦雀舌茶叶。

  但是这一次,就连秋实都使劲摇头。

  春水悄悄指了指站在前方外围的鲲船执事,陈平安心中了然,便问道:“我能拿一些回去吗?还是说只能坐在这里吃茶?”

  春水俏脸微红,怯生生道:“公子,带走是可以带走,可好像没人这么做过。”

  陈平安咧嘴,大大方方,抓了一二两茶叶放入袖袋,微微加重嗓音,“这么好的茶叶,以后我得回了屋子,再细嚼慢咽,好好吃上一次。”

  陈平安安静等待那场大战的到来。

  只是就在此时,心湖之间,有半生不熟的一个嗓音柔柔响起,喊了他一声,“陈平安。”

  陈平安下意识就要四处张望,但是很快克制住这股冲动,记性极好的他很快想起了一个人。

  当时在家乡青牛背那边,第一次看到,陈平安就觉得她和身旁的一位同伴,像是从画里联袂走出的一双神仙,金童玉女,神仙美眷。

  她应该叫贺小凉。

  这位据说是神诰宗鼎鼎大名的道姑仙子,还是青衣小童最最仰慕倾心的仙子,比起苏稼还要喜欢,曾经说过一句半戏谑半真心的浑话,若是有机会给他摸上一摸贺仙子的手,他便是折寿百年都毫不犹豫。

  那个嗓音继续轻柔响起在陈平安心扉之间,“你能不能现在回来一趟,我有事相商,平时人多眼杂,只能借这个机会跟你聊聊。”

  陈平安一番权衡利弊,瞥了眼腰间的朱红色酒葫芦,在心中默念道:“好的。”

  陈平安起身,跟春水说是要回房间一趟,去去就回。

  春水想要帮着带路,陈平安笑着说不用,这么一小段路程,哪里会走错。

  陈平安从她手中接过钥匙,默默离开人群。

  ————

  凳子椅子,人山人海。

  最后边,站着一个背负桃木剑的落魄道士,实在没有气力去争抢地盘,又是与世无争的腼腆性格,呆呆站在最后边,束手无策,他手中也端了条凳子,只是却发现层层叠叠的长凳椅子,站满了看客,还有人肩头上骑着稚童孩子,他哪怕站在凳子上,哪里能看得见那幅画卷半点光景?

  他不过是堪堪跻身三境,远远没有达到中五境所谓吸风饮露、不食五谷的服气辟谷,鲲船从俱芦洲跨洲南下,旅程漫长,想要下船都难,只有中五境的洞府境练气士,才能开始勉强御风而行,想要从鲲船上一跃而下,逍遥御风落地,恐怕一般的观海境都力所未逮,唯有第八境龙门境的大修士,才能不被天地所拘束,能够真正意义上的乘风而行。

  他这趟渡船南下之行,之所以如此窘迫,是出了一点意外,一是头脑发热,买了两张对他而言十分昂贵烧钱的符箓,二是好不容易靠着险象环生的一场厮杀,斩妖除魔得来的一粒宝珠,想要脱手卖个公道价格,不曾想到了鲲船上,没谈拢价格,店铺愿意买,但是出价太低,年轻道士原本想着靠着这份收入,拆东墙补西墙,渡过难关,若是略有盈余,说不定还能难得阔气一回,住上一间中等房。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铜钱难死英雄汉,更何况他连英雄都算不得,只是个一心想着斩妖除魔、却事与愿违的可怜虫罢了。

  真正的“张家天师”,岂会收了银钱,答应人家去捉妖,却害得好好一户殷实门户,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那户人家最后活下来的两个孩子,质朴懵懂,不怪他的本事不济,可是年轻道人会怪自己。

  一想到这个,眼眶微红的年轻道人放下凳子,坐在那边,双手撑在膝盖上,背着一把桃木剑的年轻人有些茫然。突然觉得自己当初舍了科举功名,一心访仙问道,最后拜师学艺,学艺未精便兴冲冲下山,想着荡除妖魔,是不是其实一开始就错了?

  想到了真正的伤心处,愧疚难当的年轻道人红着眼睛,抬起一手,握拳轻轻捶打着心口,好像这样才能好受一些。

  然后他突然发现眼前有一只手,手上摊放着一块刻有“打醮山天字号”的精美玉佩,他抬起视线,看到一张肤色黝黑、却也端正的少年脸庞,那人笑道:“我是住在天字号房间的,你如果真想进去看画卷,可以借给你用一下,到了第二排后,去找名为春水秋实的姑娘便是,就说……你是陈平安的朋友,她们很容易认出来的,因为是同胞姐妹,长得很像。”

  年轻道人张着嘴巴,傻乎乎呆着不说话。

  陈平安将玉佩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小跑离去,转头笑道:“在那边坐下后,记得还我啊。”

  陈平安一边跑一边想,这个年轻道士也太想不开了,不过是没法子看清楚花鸟长幅的画面而已,就这么伤心伤肺?把先前恰好经过的陈平安给看得一愣一愣的,恁大一个男人,竟然还抹起了眼泪,难不成跟刘灞桥和青衣小童一般,也是那位苏稼仙子的爱慕者?

  但是这些,都不是陈平安递出玉佩的真正原因。

  陈平安只是想起了自己五岁的时候,那个冬天的黄昏里,一遍一遍走在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的泥瓶巷,也是一样偷着哭。

  反正大家都在渡船上,这个瞧着比自己还穷酸的道士,如何都跑不掉,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真丢了一块玉佩,大不了暂时记在魏檗账上,下次他再还钱给魏檗便是,相信打醮山已经给了那么大人情,应该不介意再多给一点。

  实在不行,他陈平安在方寸物“十五”里头,有钱!

  ————

  陈平安暂住的房屋书房内,有一位身穿宽松道袍的年轻女冠,坐在桌后,轻轻翻过一页页写满楷书的纸张。

  容颜极美。

  道姑一手托着腮帮,一手翻过纸张,姿容慵懒。

  这个时候的女子,可能才是最让风雪庙魏晋动心的,才会让一位宝瓶洲最年轻的剑仙,喝了一壶佳酿又一壶烈酒,始终都无法解忧,借酒浇愁愁更愁,愁得一位走遍江湖、看尽山河的潇洒剑仙,都要肝肠尽断。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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