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死局之死结所在_剑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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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死局之死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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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地义的德行,其实挺讨人厌的。如果是我自己,这次根本不会来见你。你的生死,如今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这你得感谢齐静春,我那个师弟。当然,如果你陈平安自己不争气,齐静春就死得冤枉了。”

  说到这里,崔瀺笑意复杂,“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的眼光比杨老头要好,但是比齐静春要差。”

  最终两人擦肩而过,各自稍稍侧身让出道路。

  在那个时候,崔瀺微微停步,悄声道:“你知道你这辈子最凶险的时刻,是哪一次吗?”

  少年几乎同时放缓脚步。

  崔瀺低声道:“是某位‘好心人’要送给你的那串糖葫芦。你如果当时接下了,万事皆空。”

  陈平安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许多往事走马观灯,历历在目。

  国师崔瀺继续往下走去,当他跨出最后一阶楼梯的瞬间,身影消散,一闪而逝。

  这一天练拳,既锤炼体魄又锻打神魂,比起昨天的煎熬,可谓变本加厉。

  不管陈平安如何咬牙支撑,仍是数次昏厥过去,却又被老人硬生生打得清醒过来,三番五次,真正是生不如死。

  青衣小童扛着陈平安离开屋子的时候,差点以为是今天的第二次收尸,吓了一大跳,当时陈平安的气息已经细微如游丝,呼吸比起风烛残年的老朽之人还要孱弱。

  以至于魏檗都不得不去二楼叩响门扉,提醒那位老人过犹不及。

  老人隔着一扇门,没好气回答道:“老夫教谁练拳,天底下还没几个人有资格指手画脚!”

  魏檗气呼呼地下楼,实在不放心,只好亲自盯着药桶里陈平安的呼吸,以防出现意外。

  夜幕中,精神萎靡的陈平安换上衣衫走出大门。

  青衣小童在崖畔修行,粉裙女童搬来小竹椅。

  陈平安坐在竹椅上,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我没事。”

  粉裙女童挤出一个笑脸,学着青衣小童拍马屁,“当然啊,我家老爷最厉害了。”

  陈平安朝她做了个鬼脸。

  终于把小丫头给逗乐了。

  陈平安之后便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双手随意放在腿上,坐姿慵懒,并不刻意。

  但是。

  现在的陈平安,终于有了一股子无法言说的锋芒,哪怕他不说话,无论是他坐着躺着站着,他一身流泻如迅猛洪水的拳道真意,都能够让拳法行家感到扎眼,感到刺目!

  粉裙女童会觉得陌生,青衣小童更是如此,所以他才会每天拼了命去修行。

  这次练拳,最难能可贵之处,在于老人对陈平安的锤炼,无论如何凶狠残暴,都不曾改变少年的原本心性丝毫。无论是山上山下,都适用一条规矩,关于传道授业解惑,名师之上是明师,老人无疑是第一等的武道明师。明师,未必是顶尖高手,如李氏老祖就觉得不过五境武夫的朱河,是当之无愧的明师,但是这位每天把自己锁在竹楼的老人,如果不是武道宗师,那才是怪事。

  “九境之上还有大风光”,这种话谁能说出口?比如朱河甚至坚信九境的山巅境,就是武学的止境和道路的尽头了。

  粉裙女童偷偷问道:“老爷,你今天是不是不太开心?”

  陈平安问道:“你是说老前辈暴起杀人一事?”

  粉裙女童怯生生转头瞥了眼二楼,生怕自己给老爷惹来麻烦。

  陈平安没有给出清晰的答案,而是轻声道:“上次远游的时候,我曾经在一处地方遇到了一位嫁衣女鬼,喜欢一个读书人,喜欢得很……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她为此杀了很多无辜的过路书生,我觉得她错了就是错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小错,不是可以弥补的那种。但是我能怎么办呢,当时宝瓶李槐他们都在我身边,我总不能由着性子做事,而且我当时也想着,是不是我想的浅了,也不敢确定。”

  粉裙女童好奇问道:“老爷,那你现在觉得呢?”

  陈平安双手握拳,撑在膝盖上,眼神清澈,笑道:“那就是错的啊。下一次见面,我估计还是没办法讲道理,但是没关系,下下次!下下下次,总会有机会的!”

  粉裙女童微笑着。

  这样的老爷,比以前那个闷闷的老爷,不太一样,但是更好一些。

  陈平安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要先活着。

  ————

  夜幕沉沉,有位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推着一辆独轮车,插着算命摊都会有的唬人旗招子,走在通往槐黄县的官路上,车轮碾压在道路上,吱呀作响个不停。

  正是当初那个在小镇上,当了好些年蹩脚算命先生的陆姓年轻道人。

  一只黄雀凭空破开夜幕,从涟漪中钻出,一个急停,站在年轻道人的肩头,用鸟喙亲昵摩挲着道人的脸颊。

  年轻道人笑容灿烂,腾出一只手,轻拍黄雀的小脑袋,“知道啦知道啦,之前是辛苦你喽,要你将一枚枚铜钱啄来啄去的,帮着勘验文运,没法子呀,齐静春下棋那么厉害,你看,最后咱们两个不也没算出齐静春的后手?好嘛,这输的,小道我还是服气的。谁让老师偏心呢,明明是我这个徒弟下棋算卦最差,跟人打架最差,结果到最后,不讨喜的苦差事,全部要我来做,这不是难为人嘛。”

  年轻道人像是碎嘴的市井妇人,埋怨这念叨那,没有半点神仙气度。

  黄雀突然啄了一下年轻道人的耳垂。

  年轻道人仿佛洞悉黄雀的心意,哈哈大笑,“仙人怎的就不是人啦?”

  年轻道人眼睛一亮,嘿嘿笑着,学那僧人单掌竖立在胸口,往轻巧了说是不伦不类,滑稽可笑而已,可若是往大了重了说,那就是忤逆道统。

  年轻道人没个正经,轻声念叨着:“佛祖菩萨们保佑啊,让小道这趟重返小镇,和气生财,一定要和气生财。嗯,上回求你们,还是有用的嘛,最后不就没跟齐静春打生打死?所以这次再关照关照小道?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年轻道人举目望去。

  夜色下的小镇,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无论是骊珠洞天下坠之后,失去了大阵护持,还是破碎之前,术法禁制完整,对年轻道人而言,其实一模一样,并无差别。

  年轻道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打那顶古朴道冠,似乎在思考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名为陆沉的年轻道人。

  正是齐静春不管当初离不离开骊珠洞天,都必须死的死结所在。

  只是齐静春出人意料地选择退了一大步,年轻道人便跟着退了一小步。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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