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悲凄杀戮 漫长血河(一)_赘婿宁毅苏檀儿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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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悲凄杀戮 漫长血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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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大堂之中——包括大堂外的院子,都已经被棚子遮了起来,成为一体——无数的声音都在响,官员、斥候奔走进出,有些事情下方的官员便能当场作出判断,有许多事情则迅速地传到秦嗣源这边,而后,高层幕僚通过巨大的沙盘推演,还原不远处战场上的情况,接着再作出调配的决断。

        秦嗣源麾下,所有组织运作的能力,都已经发挥到极致,这其中也有宁毅的作用——在相府中枢里呆了这么些年,他的那种极重效率的处理事情的方法和理解,也被相府幕僚中的其他人学到不少,都是这个时代最为出色的人,潜移默化的,便能在不少事情上运用起来,在许多的行事细节上,相府的运作,都有着宁毅的现代化优化。

        原本这样出色的能力都是为北伐准备,却想不到最紧急的时候,是为了守住京城。在针对一条条消息做出应对的忙碌里,偶尔尧祖年等人也会过来劝他稍作休息,但他皆是挥手拒绝了,犹如燃烧生命一般,老人此时,并不觉得累。

        这倒也并非是什么不祥的征兆,虽然长期以来处理着大量事情,但秦嗣源在养生、修心等方面,也有着极高的造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学问、精神上的强大,促进了身体的圆融。这几年来,对他冲击最大的一次,恐怕是张觉被杀的那次反转,但在眼下,有了心理准备之后,这样的透支他还可以熬得住。

        并且,每一个命令,都表现得极其清醒。

        眼下的状况,攻守的双方都像是在透支自己的每一份力量,透支彼此的生命,只是女真人犹如一个潜力无限的年轻人,武朝一方,却已经垂垂老矣。纵然秦嗣源在竭尽自己的全力处理每一件事情,他所感受到的,也是几乎无穷无尽的压力。走错一步都要反劫不复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却只能是走下去,而且,还看不到太多的希望。

        在那不断传来的各种消息中,终于有一项,是性质不太一样,像是打气一般,不需要他去操心的。那消息的机密程度极高,是由尧祖年拿过来的,通篇由密文写就的信函。

        这篇密文的译解方法和资格,只有秦嗣源本人拥有,但消息的来源尧祖年倒是知道,是由城外宁毅等人传进来的。

        秦嗣源迅速完成了解读,他在沉默片刻后,将消息告知了尧祖年。

        “……四千多人……主动出击?”尧祖年以眼神询问,旁边已经有好几份要紧的信息传上来。

        “封了吧。”秦嗣源点了点那封密信,然后开始看其他的消息。

        尧祖年收起那封信,片刻后,低声道:“就算兵凶战危,这也形同送死,是否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调集其余军队,再图出击。”

        城外两个多月以来的战斗中,女真人到底有多强大,已经表露无遗,此时他们强攻汴梁,确实已经很危急,但是四千多人此时出手,不管怎样,都像是破釜沉舟的无奈之举。而其中加上秦绍谦,就更像是舍身取义,以死殉国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城外有三十多万人先后被打散,四处逃遁,但如果能够全部收拢起来,进攻宗望的攻城军队,汴梁之围还是可解的。只不过,说起来简单,却实在做不到了而已。

        新的信息停留在秦嗣源的手上,老人紧抿着双唇,随后摇了摇头:“破釜沉舟,哀兵必胜……若然不胜,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天意如此了……我等如今,只能拼死守住汴梁,不必去想其它的事情。”

        他的目光决然,随后将心思放在了城内的事情上。从目光之中,难以知道老人此时的想法,但想来可知,此时此刻,他的大儿子被困于太原孤城,生死未知,而他的二儿子,也在城外不知道什么地方,冒着这漫天风雪,踏上送死的道路了……

        离开这兵部大堂,白色的城池间,传讯、报讯的骑士一直延绵向北面的那堵巨墙,无数的人群、士兵,都在朝着那堵城墙奔行而去,而在城墙上方,持续的战斗厮杀,几乎已经令鲜血染红了城墙的每一处。

        在饱受战火的新酸枣门附近城墙的西面,被标记为乙六段的那处城头,一段女墙已经被飞来的巨石砸得坍圮,女真的将士正在往这片缺口上冲,下方的雪原上,女真骑兵的奔射箭矢覆盖了缺口两端,城墙两侧,大量的武朝士兵手持刀盾、长矛冒着箭雨的威胁往破口处冲锋推进,最前方的士兵推着一辆刀车,歇斯底里的呐喊前行,箭雨偶尔将人射翻在地,后方的人群便跟上来。在那头,女真人已经组成枪林,最前方的战士推着两面大铁盾往这边冲来。

        更远一点的城墙后方,神弓营的士兵正在奋力往下方的女真骑兵射箭,试图压制住女真人的奔射。然而即使不时有战士从马上掉落,女真的骑队仍旧不离开那片地方,仍旧对墙头保持高强度的箭矢覆盖。

        城墙后方,唐耀已经朝城墙下射了许久,骑队里被他确定射中的女真人已有三人,他是神弓营中最出色的射手之一,然而当他大喝着对准城下再射出一箭之后,一根箭矢刷的插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咬着牙关,蹲回城墙后方,满头都是因为虚弱和疼痛而来的大汗,他的手在没命的发抖,这一切几乎都不是因为此时插在他肩上的那根箭矢——他的手上,尤其是五根手指之上,已经皮开肉绽,全都是鲜血了,其中四根包裹了布片,仍然被鲜血浸出来,未包裹的中指血流如注,几可见骨。

        “啊……”他叫了一声,然后又“啊——”的大吼一声,牙关还是忍不住打战,手指颤抖不停。

        对于射手来说,弓弦是伤手指的,纵然有着许多种防护方法,然而当他经历过在城头上奔走数日,不断射箭的战斗后,他的每一根手指上,就都已经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然而他不能戴上厚厚的手套,因为那样一来,他就感受不到弓弦。

        作为神弓营的士兵,在这种极限距离上的对射,他不止是将箭矢射出去就行了,如果是那样,他与普通士兵的价值,又有什么两样。

        旁边,更多的士兵正从内侧的楼梯冲上来支援,其中一个显然是组织起来的普通民兵,那是个胖子,拿着杆长枪不知道为什么混进了这个队伍,此时躬着身子,手持枪杆满头大汗,以几乎要哭的神情看着他——看着他肩膀上的那根箭矢。

        两人就这样对望了一眼,唐耀身上极其狼狈,不光手上是血,肩上是血,身上也斑斑点点都是血迹,头发披散,嘴巴张开时牙关之中都是通红的血浆,而在周围的城墙边,更为触目惊心的应该是一具具还未有收敛的尸体,那胖子看了之后,面上哭丧的神色更甚了。唐耀吸了两口气,陡然又是“啊”的一声喊,他反手一下,用力拔出了肩膀上的箭矢,站起来、转身,“哗”的拉开了长弓,箭矢嗖的射了出去。

        他瞪着眼睛站在那里,待到确认箭矢射中了人,才又回身蹲下,看着那胖子,露出一个恐怖狰狞的笑容,晃了晃血肉模糊的手指:“一个。”他沙哑地说道。

        那胖子脸上仍旧是哭丧的神情,但随后,握着那枪,“啊——”的一声吼着,往众人奔行支援的城墙缺口处冲过去了。

        “哈哈……”

        箭矢是带着倒钩的,他的那一下用力拔出来,令得肩膀上血管断裂,血流如注,唐耀捂了捂肩膀,看着胖子冲过去的身影,口中笑了起来。他随后瘫坐在女墙边,看着那胖子愈冲愈远,笑得诡异异常,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那胖子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前方的人群里,他的眼泪都在笑声中流出来了。

        风雪呼啸,城墙内侧,无数的身影都如蚂蚁般的往城墙上汹涌而去……

        墙外,女真大营,对于完颜宗望来说,在如此惨烈的攻城景状下,懦弱的武朝人竟然还能守得住,颇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已经发过好几次脾气了,此时他站在营地内的高台上,远远地望着城墙上那一小段的豁口,看着那激烈的战斗,不断地下达命令,随后,不断不断地下达更多的命令……

        翻山越岭。骑兵与步兵,都一道在雪地里走,风雪维持着它的强度,不小,也一直不算很烈,要打仗还是没问题。

        这支四千人出头的部队,目标颇为明确,甚至所有人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朝着牟驼岗的方向,迅速逼近,不过选择的方向上,再进行延长,便是汴梁城。

        “哪里的部队?”牟驼岗大营之中,眼下负责驻守的,乃是负责后勤的完颜阇母和将领术列速,听说此时竟有军队出现,主动来袭,颇为意外。

        “不清楚,与先前的那些武朝军队,似有些不同,看起来……有些散,但来势不慢。”

        “四千人,步骑各半?”

        “是。”

        “看来是哪里大户凑出来的义军……异想天开……”

        在汴梁城外的这几个月里,过来与女真人作战的,除了武朝正规军,义军也是有几支的,通常来说,规模较小,但多是满怀热血的愣头青——彼此在女真人打过来的此时,武朝各地义军纷起,都说与女真人不共戴天,若论数量,六七十万人都有,若在后世,说不定要给人满朝忠烈的错觉,但实际上,真正敢不怕死打过来的,毕竟不多。

        而且,如果是武朝正规军,两千骑兵,要么不配步兵,要配至少得配两万人才对,此时杀过来的四千人,不伦不类,只能说是这些愣头青的一部分了。

        对于术列速来说,从牟驼岗到汴梁城这条后勤线,是必须保持完整的,他不是自大鲁莽之人,但对于眼前这四千多人,也不至于看得太重。

        “命呼宗秀率两千骑兵出击,仆鲁,领两千步兵,随后接应。斥候扩大搜索,若确定只有四千人,并无后援,便给我尽全力打散他们,马抢回来。另外,加强营地防御,周围巡视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莫被武朝人钻了空子!”术列速吩咐一番,随后又道,“另外,打散他们以后,不留活口,把他们的头,插在木头上!”

        此时牟驼岗营地里一共还有一万二千人,其中两千五百骑兵,步兵则有六千余人,其余的都是负责后勤的匠人。当然,还有数千人,是被俘虏的汉人,都是被关起来取乐的,有女子,也有作为奴隶的男人。

        对方四千人前来,自己这方出同样的四千人,已经算是狮子搏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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