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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黄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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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因为雨水顺势等岳元帅,就更是不妥,因为雨水如此,岳元帅既发军中精锐来援,剩下的步兵大队,只会来的更慢,反而越是因为下雨,越要摒弃等待大股援军的心思。”吴玠继续解释。
吕颐浩也继续颔首不停。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军不能因为雨水失了气势。”吴玠赶紧点出重点。
“哦?”吕颐浩再度出声。
“请相公想一想……不要从咱们这些决断者来想,也不要从金军的决断者来想,只从下面的士卒来想……自开战以来,咱们是不是连战连胜、进军不停,丝毫顿挫也无?而从金军那边的士卒来看,他们是不是接连受挫,应接不暇,以至于大举败退?”言至此处,吴玠稍微一顿,方才继续解说。“这个时候,如果因为雨水停止进军,不对就在眼前的金军发动打击的话,将会是开战以来我军第一次明显畏缩停战之举……所谓休整之论,只对曲都统和他带来的援军有利,对河东方面带来的十五万主力大军而言,却不免受挫,甚至有可能会激发出金军士气……为了一万多人的战力而牺牲十五万人的时期,这样是弊大于利的。”
“这个老夫倒是稍懂……一鼓作气再而衰嘛。”吕颐浩似乎完全被对方说服了,却是一手拄拐,一手捻须。“吴节度,你说的极有道理。”
吴玠一时释然。
“但是吴都统啊……”吕颐浩放下捻须之手,微微一叹。“你说的这些道理,为什么不直接跟官家讲清楚呢?反而要老夫代为转达?”
吴玠一时语塞。
“是怕直言引来官家不快,还是怕当众说这话,往死里得罪曲端?然后又给人扯起旧事,说你是负恩之辈?”吕颐浩追问不及。
吴玠只能讪讪而顾左右……只能说,好在梅栎知机,退的极远。
“吴节度!”吕颐浩双手支撑拐杖,语气加重。“我再问你一事。”
“相公请说。”吴玠听到语气不对,当即俯首,不敢怠慢。
“你说的这些道理,韩世忠、李彦仙、王彦、曲端……他们知道吗?”吕颐浩仰头缓缓来问。
身材高大的吴玠想了一想,认真以对:“好让相公知道,末将大略猜度……曲都统行军辛苦,其部也委实损失极重,这个时候怕是来不及多想……而且末将说句不妥当的话,曲都统本性在那里,虽有才情,但总难脱自家体系,便是后来心里明白,怕也要纠结不堪的。”
吕颐浩不置可否:“那王彦呢?”
“王总统……王总统刚刚得了统揽全军精锐的职司,正在得意,虽然心里大约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未必愿意想那么透彻,不免陷于口舌之论。”吴玠对答如流。
“那王德、郦琼、刘錡什么的,就暂且不提了。”吕颐浩也依然从容。“可韩李二位呢?这两位也不懂吗?”
吴玠终于沉默了下来。
“你是不是想说,他们俩明明懂得,却谄媚行事,不愿意公然与官家唱反调?”吕颐浩忽然转头看着廊外雨线失笑。“是这个意思吗?”
吴玠赶紧摇头:“末将只是受官家托付,领全军之任,既担此责,不敢有万一侥幸之心。”
“吴节度能有此心当然是极好的。”吕颐浩终于也回头肃然。“但你弄错了一件根本……”
“请相公指教。”
“那就是……官家虽然心神震动,但既然在太原时便已经许诺,就绝不会在出兵这种大事上再度动摇的。”吕颐浩仰头看着对方认真解释。“而韩李二位,一个在行在流离时便相随为腰胆,一个孤军在陕,遥相托付十载……心里对官家多是愿意信任的。倒是吴节度你,依着老夫老看,恐怕是初次统揽如此大军,身上负担极重,以至于有些顾此失彼,见到一些情状便心浮气躁起来。”
吴玠一时恍惚……动摇的居然是自己吗?
“不过吴节度且放心。”吕颐浩继续仰头看着对方平静言道。“尧山如此,北伐如此,官家都将中军大任托付于你,且毫不犹豫,便是韩李二位也未有一二言语抱怨,这就说明,官家对你的专任与信重也是独一份的……所以有言便寻官家直言相告,有虑便也直抒无疑,不必经过老夫这一遭的。”
吴玠赶紧拱手:“吕相公教训的是。”
“当然这次既然说到这里,老夫就替你转达,十几万大军,庶务繁忙,且回去吧!”吕颐浩不急不缓掉过头去。
吴玠知趣应声,赶紧拱手告辞而去。
而吴玠既走,吕颐浩在原处稍驻,待梅栎一声不吭走过来帮忙打伞,二人这才一起轻轻转出廊下,继而从容走出县衙,却又在烟雨迷蒙中缓缓穿过街道,小心翼翼登上了湿滑的南城城头,而到城上,远远便有赤心队班直涌上来护卫,将吕颐浩与梅栎引到正在城头上木棚下眺望远方的赵官家。
相公来谒见官家,周围人自然知趣稍微散开,唯独地上湿滑,吕相公又拄着拐,所以御前班直统制刘晏与内侍省押班邵成章二人不敢稍离,依然立在木棚下两侧,便是梅栎等人,也只是与几名班直后撤到十几步外的另一个木棚下,也不敢走远。
“相公既受风寒,没必要冒雨登城的。”赵玖回头相顾。
“一则,区区风寒,不至于即刻要了这条命;二则,年老体衰,又伤根本,终究不能长久……既然如此,不妨肆意一些。”吕颐浩扶着拐杖失笑以对。“况且,大战降临,不知道多少人将生将死,区区一个老朽的性命不值一提,官家就不必管我了!”
赵玖也随之失笑:“相公豁达。”
“雨水虽缓,却迷蒙一片,不知官家这几日每每登城,都在看什么?”吕颐浩轻轻越过这个话题,好奇张目,却一无所获,不免稍为不解。
“首先是看水势。”赵玖没有必要故弄玄虚。“朕从第一日就注意到了,春雨一落,太平河便浑黄一片,雨水根本遮不住水势暴涨下的河道。”
“春雨涨微波,一夜到彭城。过我黄楼下,朱栏照飞甍。”吕颐浩缓缓吟诵,继而感慨。“太平河本是小河,却不料一场春雨成了两军分野……”
“虚的。”赵玖不以为然道。“雨水一停,只要河道通畅,水势一两日便能落下去不少,而朕亲口问过数个本地老人,都说春雨不比秋雨,不可能持续太久的。便是水势不落,这等几十步宽的雨后泛水,木筏、长木,须臾可成浮桥,也还是没用……所以,终究如吴晋卿所言,能挡住十几万大军的,只有十几万大军,既不是黄河,也不是绵蔓水,更不可能是这区区一条太平河。”
“如此说来,官家决心已定?”吕颐浩微微再笑。
“不错。”赵玖平静以对。“要朕从根本心意来讲,这一战未免太仓促了……但是,局势走到眼下,哪里是人力能控制的?便是朕为官家,内心犹疑,又怎么可能逆大势而为?”
“说的不错。”吕颐浩若有所思。“自官家炸开太原城后,这一战就免不了了。”
赵玖缓缓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吕颐浩也拄着拐杖稍作沉默。
但片刻后,他便望着春雨迷蒙的前方,略作醒悟:“官家之前说‘首先看水势’,那其次是看什么?金军军营是望不到的,莫非是看这一片茫茫绿色吗?”
“不错。”赵玖望着前方坦诚以对。“朕依然是从第一日便注意到了,雨水之后,难掩春绿,而这几日雨水淋漓不停,绿色居然肉眼可见便的浓厚起来……”
“从获鹿城向南望去,只能看到些许太行山边角,如此春绿,多半还是荒田中无人打理的野苗杂草。”吕颐浩若有所思。“整个获鹿往南、往东,皆是上好良田。”
“是啊,上好良田。”赵玖冷静接口道。“而已经到二月了,本该春耕发苗,当此春雨,农夫也该披蓑笠而清内涝,但此时本地农夫却实际上多半被圈在对面军营中当签军了……剩下老弱妇孺,也都逃入太行山去了。”
“区区太平河,一条黄带而已,当此满目浓绿,确系是大势不可当。”吕颐浩一时感慨。“怪不得官家决心这般坚定,便是曲都统如此狼狈抵达,也不曾阻拦官家半分心意。”
“话虽如此,还是要讲军事的。”赵玖摇头解释。“从韩、李、吴、王全都力保呼延通朕就知道,他们是是要以此提醒朕,我军士气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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