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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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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廓,再一回首,注意到了脚下万年不变的大河东流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时,却显得有些恍惚起来。
拔剑四顾心茫然。
莫名其妙的,这个昔日在靖康乱中自诩文武全才的豪侠儒生,却又被时代迅速砸个稀碎的河阴甲字第一屯屯长,便猛地想到了这首诗。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河北浑家,想到了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想到了自己岳父每逢佳节几杯浊酒后不停提及的籍贯……似乎是馆陶,但馆陶在哪儿呢?
没人关心馆陶在哪儿,最起码东京的大人物们是不在乎的。
对于东京来说,这场预料之中的战争实在是来的太仓促了,军队匆匆进发,官家匆匆西行,岳飞都已经主力过河了,张荣都夺取了黄河东流水道了,东京城内还是在为数不清的麻烦而发愁。
不替枢相张德远因为之前奏疏的风波,其余重臣也多因为之前的严重失误而在闷头工作……然而,上至宰执尚书,下到六部各司员外郎,却发现每当自己尽心尽力解决了一个问题后,就会有成倍的新问题抵达。
这不怪他们,真不怪他们。
南方今年的秋税还在运输的路上,这边他们就要立即再发起中原四路的徭役……京东东路一府七州三十八县、京东西路四府五州一军四十三县、京西南路一府七州一军三十一县、京西北路四府五路一军六十三县,再加上开封府本身的十六个县,累计三十八郡二百零一县……这么庞大的动员本身就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户部需要清点户口,征发壮丁,核查物资;兵部需要计量军资,统筹军械,从甲片到弓弩,从后方家属的军饷到预备军官的选拔调度,全都要小心翼翼;因为稍有差错,工部便会直接打回。
而工部也不是在故意刁难,他们是负责直接与前线对接的,军国大事,赵官家本人都在洛阳静候出发了,谁敢误事?
便是吏部和刑部也都在为地方上的扯皮、官员的考核而无所适从,鸿胪寺都在日夜不停的恐吓在京高丽人,并要抽出空来与兵部研究那支可能在下月抵达的日本武士如何处置。
这种情况下,礼部的人干脆已经尽数到了枢密院帮忙了。
一时间,整个东京,唯独邸报之上,诸事安好,且气势雄浑,今日是河上大捷成功渡河,明日是御营前军直逼大名府……然而刚刚发了两期,随着前线军事消息的迟缓,胡铨胡编修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总不能黑着脸说河中府已经打下了吧?
鸿胪寺卿王伦已经埋怨胡铨好几次了,为什么没有把御营前军打下的四个县分开来讲?
四次大捷,多棒?!
胡铨也只恨自己手快……而这日晚间,这位名闻天下的编修苦思冥想,一直枯坐到深夜,方才在自己身前的稿纸上写下了官家亲临河上,河中府三面被围,已成囊中之物的一篇稿子。
没错,河中府虽然没有打下,但马上就要打下了!
当然了,赵官家肯定没有亲临河上,河中府也不可能直接就降服。
实际上,就在整条战线渐次接敌的时候,赵官家本人却在御营中军的环卫下,在安全的洛阳盆地缓缓向西进发着……他这两天唯一做的一件大事,就是想起了长安还有个从北伐那一刻开始便已经丧失了价值的使相宇文虚中,然后匆匆给对方下了道旨意,让他着力都督后勤,确保河东方面军的供给云云。
毕竟嘛,虽说今日不同往日,这位官家‘知兵明主’的人设也已经很强大了,但是如果没有河中府这个层级的地域性大城拿下,没人会允许这位官家过河的。
而说到河中府,正是北伐真正具有战略意义的第一站。
长久以来,宋廷不停的完善和细化北伐预案,但无论怎么完善,怎么调整,都脱不开岳飞和吕祉的那个不约而同的灭金策略——先取河东,河东在手,太行形胜之地,居高临下,则河北迟早在手。
非只如此,河东内部的地形,也就是所谓表里河山,也能确保北伐的战果不被轻抛。
整个河东地区,东面太行山,西面吕梁山,外包大河,内里自西南到东北串着四个盆地,就好像两个长条馍馍包着四个串成一串的肉丸子一般——而这四个肉丸子,分别是河中府所在的后世运城盆地、晋州曲沃一带的临汾盆地、太原所在的太原盆地、大同府所在大同盆地。
这四个盆地,都是靠西的、成串的,得到一个便能守住一个,得到四个后,剩余偏东的上党盆地也没有独立存活的理由,所以绝不会让战果轻抛。这和到了枯水期基本上一马平川,任由女真骑兵呼啸扫荡的河北地区根本不是一回事。
所以,再怎么如何,也要主攻河东,而赵玖也必须往河东坐镇。
事实上,一直到眼下,三十万御营大军中的近二十万,外加数万军事气息非常强烈,可辅兵、可民夫的党项部落,外加太行义军,可能的蒙古、契丹援军,也全都是围绕着河东布置的。
完全可以说,宋廷牟足了力量的北伐动作,更像是赌这么一个针对河东的左勾拳能否将女真人打懵。
故此,随着北伐开始,在三太子讹里朵的死讯、岳飞的抢机北进的重大消息之后,真正有见识的人都将目光对准了河中府。
所有人都想知道,河中府什么时候拿下来?
没错,就像胡编修的那篇文章说的一样……河中府虽然没有拿下,但迟早要拿下……没有人会问河中府会不会拿下来这个问题。
原因再简单不过了。
这是北伐,这宋军在北伐,是等了三年,攒了一年粮草,咬牙撇下身后诸多内部问题,集中了几十万大军发起的全面进攻,是以收复两河为基本大目标的国战,那要是连一个河中府都拿不下,那还北伐什么?
须知道,就连女真人都知道河中府的危险性,没有敢在那里布置重兵,而是选用了素来鄙夷宋军、性格激烈的温敦思忠为河中府留守,然后屡屡以太原、隆德府的重兵支援来了结往年的轮战。
如此孤堡,若不能下,赵官家也好,河东方面军元帅韩世忠也好,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河中府必须要下,而且要速速打下。
“我视此城固若金汤。”
十月初三,河东城西的鹳雀楼上,河中府留守温敦思忠亲自等楼,对着西面密密麻麻的御营左军渡河序列,睥睨观望,却又回首指向身后东面自家城池,堪称镇定自若。
周围文武,纷纷颔首不及,似乎同样信心满满,毕竟,这种场面他们见得多了,韩世忠和李彦仙,包括王德、郦琼,这几年谁没来过?来几次了?
可哪次打下了?
但很快,还是有一名本地汉官若有所思,继而小心在楼上相对:“明公,之前赵宋官家在南面屡屡宣扬要北伐,便是晋王殿下也主动南下坐镇,此次出兵时期反常,说不得是宋军要真的发全力而来,届时不比以往,咱们还是小心为好。”
温敦思忠瞥了一眼进言之人,非但不急,反而捻须仰天大笑,笑的那进言汉官面色发白方才睥睨回首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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