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炒栗(2合1还债)_绍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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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炒栗(2合1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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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检视下来,赵玖心里也有了数。

  吴玠虽然有心,但他送来的年轻子弟却多还是有跟脚的西军官宦子弟,这种人的前途本就在军中,送来跟他这个官家打个照面比啥都强,如王中孚这种人也还是少数。

  当然了,这也是预料加情理之中的事情。

  说句不好听的,所谓品德优秀、聪明敏锐的少年郎,哪怕是良家子,能读书也自然会去读书,如何会来上什么武学?就好像后世,成绩差不多的高中生能去高考的自然会去高考,谁会去辍学写网络或者打电竞呢?

  除非是上学确实不行,或者如王中孚这般确实天赋异禀。

  这是几百年的观念问题,哪怕靖康之乱客观提升了武人地位,却还是不足以动摇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历史上,岳飞做到武臣顶尖位置,儿子恩荫,上头给文官,他都不好意思要,明着说文贵武贱,换回了武官,并专门给恩人张所的儿子求了文官恩荫……换言之,连武人自己都轻贱自己。

  而说句题外之语,别看赵玖辛辛苦苦四五年领着一群文武把战乱维系在黄淮之间,好像了不得似的,但实际上,这份功业说不得反而使得武臣身份比历史上更低贱一些……因为很多地方只是遭遇动荡,而动荡中武力的滥用只会让他们更加厌恶武人,而非是彻底意识到武力的必要性。

  当然了,有些事情知道归知道,赵官家还是要假装不知道的。

  不仅如此,这位官家还花了许久功夫去说了些北伐尚未成功,诸卿仍需努力之类言语,还亲笔给军校正堂题了楹联,据说是化用本朝名将岳飞的言语,乃是‘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畏死莫入此门’。

  然后?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说来可笑,赵玖明明写下这般文字,说了这般言语,但他心中却清楚,莫说其他武学子弟,便是王中孚这等人也是冲着升官发财四字而来……而想改变这种情状,反过来就必须要让这些人先升官发财。因为只有武人容易升官发财,不再是社会下品以后,所谓仓廪足而知荣辱,方可真正建立起军队的强烈荣誉感。

  实际上,这也是他将武学建立在宫殿后方的缘故,就是为了方便自己进出盘桓,而皇权时代,贴近天子,正是升官发财的最佳途径。

  有点像是荒淫无度正德皇帝那种味道了。

  不过这么一想的话,与之相比,岳飞、张永珍,还有那个他总是记不住名字唯独对一只耳朵印象深刻的侯丹,也就是那些自我激发出家国概念、军人荣辱心态的人,就愈发难能可贵了。但这种可贵背后是当日靖康大崩溃下北方士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大背景,是用数不清的死亡与屈辱换来的,未免显得沉重。

  却说,又隔了两日,也就是赵官家将日常射靶地点换到武学第三日,且改为上午以后,这日正要去与那些进修军官一起射戏,却忽然接到都省相公赵鼎的请见,他自是应许,却又将接见地点改成了武学靶场。

  然而,过了一阵子,双方相见之后,赵鼎礼节备至,却只是来送一个札子,非止如此,杨沂中上前欲接,却又被这位相公婉拒,并当众提出,要按照制度,请内侍省大押班蓝珪代为转呈。

  只此一语,便让武学靶场上的气氛变得严肃起来。

  “相公如此郑重,莫非是个辞相的札子不成?”

  赵玖见到赵鼎如此姿态,非但没有警惕,反而开了句玩笑……他倒是没有专门去喊蓝珪,而是着亲自放下弓矢,上前去接。

  但随着官家这句话冒出来,旁边刚刚还花式展示箭术的许多武官甚至有了些战战兢兢之态。

  “官家玩笑。”赵鼎面色一紧,到底是俯首将札子递上。

  然而,赵玖接过此札,却并不打开来看,反而就在靶场边上捏着札子若有所思:“赵相公,你知道朕当日为何要以你为都省首相吗?”

  赵鼎何等聪明,只是微微一怔便彻底醒悟过来,自己此番作为到底是引来身前这位官家的不满了……这种大规模汇集同僚的联名上奏,即便是皇城司不去专门打探,也根本瞒不过所有人的……不仅如此,自己此番原本邀请公相吕好问、枢相张浚等人一起过来的,但二人却只是推辞,想来或许早就接到官家授意,又或许早就猜到官家心思了。

  一念至此,赵元镇不免心思沉重,却又强压不安,立在那里正色相对:“臣惭愧,有时确会有所疑惑,以臣平平之资,如何竟蒙圣恩深厚至此,以至于四五载间自一开封府仪曹而至都省首相?”

  “赵相公若是平平之资,这天下便没几个有本事的人了。”赵玖背手捏着札子仰头感慨道。“当日迁移顺昌府百姓过淮,你便表现出众,朕虽不语,却是知道你是个能做事的人;然后下蔡之战,你以朝廷使者的身份与张俊守城,安抚军心,也有大功;再后来委任淮南,淮左淮西军需转运,外加淮南两路生计,做的更是一等一的好;上任都省相公之后,你不营私、不结党,作风简朴,行事有度……朕说句不客气的话,朕所历的这些重臣之中,若论能耐,只有之前许景衡许相公能与你相提并论,而若论德行,你在文臣之中恰如岳鹏举在武臣之中一般,都是鹤立鸡群的!这番话,便是吕相公、张相公当面,朕也不会讳言。至于说什么四五载一跃而起,靖康之变,宛如灭国,四五载间一跃而起的难道只有赵卿一人吗?”

  “臣……惭愧。”赵鼎只能这般说了。

  “不过,你的德行,朕委任的时候并不知道。”赵玖继续失笑道。“彼时任用你,首先是你官阶、功劳都到了,而且是个朕素来放在心里,都不用记在本子上的人物;其次却是你履历中有两个地方让朕格外看重……”

  言至此处,赵玖微微一顿,恢复正色后方才继续言道:“一则,乃是你出身河东,乃是流离之人;二则,乃是你堂堂进士及第,居然在洛阳令与开封府仪曹这两个职位上盘桓了近二十载……前者,让朕不必担心你的立场,觉得可以与你共进退;后者,着实让朕放心你的任事之能,可以放心将天下庶务托付与你。”

  赵鼎终于叹了口气……问题就出在共进退上面。

  “赵相公,你万般皆好,却不该这般大公无私的。”赵玖果然愈发严肃。“如此大公无私,只让朕难做……因为朕用你,本就是要借你北人身份来压制主和之任的,而非是让你团结百僚,在这里做什么裱糊匠!你拿这么一个东西来见朕,朕不可能不收,但若收了,下面的人会不会又在想朕是默认该在其他地方退让了?你当日在淮南时,李纲李公相便给朕上书,说你晓事,有才,好贤乐善,处置得好,而大义却不甚分明……俨然是有先见之明。”

  “臣愿请辞!”

  “没有这个说法。”赵玖愈发严肃。“宰执不得因虚文请辞是从建炎初便定下的国策,以宰执之身,动辄请辞,不过求名之举罢了……你辞了宰执身份固然容易,国家政局动荡起来谁来负责?你辞了,吏部尚书刘大中、兵部尚书胡世将是不是也要辞?何况这一次,也是朕有错在先,未曾与你坦诚相对,早确切说了朕的心意,你何至于此?”

  听到这里,赵鼎沉默了一下,却是拱手相对:“官家,若是这般说,臣今日也有一二言语。”

  “正好!”赵玖颔首相对。“咱们君臣正该坦诚一番。”

  杨沂中闻言即刻回身,却是示意在场武官回避。

  “不必如此,天子与首相所言,无不可示人之语。”赵玖回身喝止了杨沂中,复又转过头来相对赵鼎。“相公尽管来说。”

  “官家,臣疑虑的根本,不止是南方官吏士民不乐北伐,更是忧心一旦匆匆北伐,或许稍有挫折,届时反而会激起更大人心逆反,倒不如……”

  “倒不如稍作整顿,休养生息数年,合大军北出?”赵玖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

  “你信不信,只要朕将‘暂和’这个言语放下来,或者平叛、进军的议程停下来,朝中便会尽生堕怠之气,届时再想北伐,天下便连动弹都难了?!”

  “……”

  “至于稍有挫折……本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赵玖复又嗤笑一声。“朕自然知道自己就是个中人之资,还是匆匆上任的编外天子,并不晓得什么帝王心术,也知道这个朝廷经此大变,千疮百孔,更知道下面还是大宋上百年的弊病难以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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