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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落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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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纛之下,给所有人继续提供作战的理由与勇气。
仅此而已。
但是,轻易击溃了两路宋军的娄室中军又朝着秦凤路部队过来了,而此时秦凤路的部队已经很危险了。
赵玖在山上居高临下,看的比谁都清楚,就在之前李永奇被一击而溃的同时,女真人的两路铁浮屠,也已经同时成功得手……一边从熙河路、秦凤路之间插入,一边干脆对秦凤路孱弱的腹部进行了挖心掏肺般的成功突袭。
实际上,若非吴玠在后方成功列阵,以本部为督战队,怕是秦凤路要直接崩溃的。
“元帅!我家经略请求援护侧翼!”第二次败下阵来的乔泽来到吴玠身前求援。
“为何是你来求援?”背靠大营勉强立阵成功的吴玠也已经口干舌燥,却是强做镇定相对。
“兵马都监慕容洧在刚刚突袭之中战死,我部刚刚上前支援便也被溃散开来,赵经略找到谁便是谁……”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乔泽几乎带了哭腔。“娄室又回来了,请元帅速速支援吧!”
“我知道了。”吴玠继续强做镇定。“你回去告诉赵哲,若金军此番从你们左面,顺着那股袭入中军的铁浮屠过来,我即可亲自发中军全军从你们左面顶上去……绝不迟疑!但我要等到娄室定下攻击方向!明白了吗?让他撑住!”
乔泽如释重负,也不搭话,直接翻身上马,便率领寥寥数骑速速回归前方大阵。
而娄室转回到秦凤路阵前,果然变阵,却是放弃了正面环射,直接随已经得手的合扎猛安突入宋军阵中……不过,他没有如吴玠想象的那般从秦凤路大军被掏开口子的东北面转入,而居然是从秦凤路与熙河路之间的缝隙,跟着另一个合扎猛安夹谷吾里补的部队奋力冲了进去!
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吴玠在战马上望着这一幕,非但没有任何心惊,反而一时狂喜……因为他几乎是一瞬间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娄室这是以为营前只剩下秦凤路和熙河路两路大军,没把自己这支部队当回事,所以想一举解决整个战斗!
然而,自己身后这两支藏在两路大军身后的背嵬军才是真正的强军和兜底的主力!
这是机会!
“娄室想一举解决战斗!”曲端远眺彼处,狞笑一声。“想救出完颜兀术!还想一举击溃秦凤路、熙河路两路兵马!好大的胃口?!”
“经略且看!”曲端身侧一将,名为张中彦的冷静指向了塬地的东南方,彼处烟尘滚滚,最少有两部数千大军用来,一部稍快却在后方,一部稍慢却在前方。“这个方向当是韩太尉部众无疑,娄室应该也是被逼无奈……刚刚李永奇虽败的极快,却也浪费了娄室太多时间与精力,他害怕韩太尉的部队涌来,与营前大军一起将他前后夹住,也怕韩太尉部属直接上塬了结塬上决战……”
“狗屁塬上决战!”曲端破口大骂,他早早从洛阳便动身去了陕北搜罗兵马,也同样不知道两支背嵬军的存在。“此时塬上战局还有个屁用,万一一时分不出胜负,这边娄室却击破秦凤路、熙河路的废物,驱败兵攻入大寨,就什么都没用了!官家在上头!”
“那……”
“你去!”曲端以手一指,毫不犹豫下了军令。“去提点一下泼韩五,官家在此,娄室在此!千万不可上塬!等他过来,直接寻我的旗帜支援便可!”
张中彦一声不吭,低头便去。
而张中彦既去,其兄张中孚复又上前询问:“经略……咱们怎么办?蕃兵说亲眼看见李永奇死了,但李世辅尚在,正在那边哭泣,还要带人去刚才战场寻自家父亲尸首……咱们要不要先帮他收拢溃兵?”
“死了爹便哭哭啼啼的小孩子有何用处?且李永奇也是个废物!”曲端怒极而对,却又忽然敛容。“但李永奇也没白死,娄室部属战力委实强横,可却拖延不得……”
张中孚盯着自家老上司,一时不解:“然后呢?”
“将我的大旗立起来,把剩下兵马聚拢起来,能聚起来多少是多少……随我掏娄室之后!”曲端平静做答。
张中孚一时愕然:“经略,咱们此番南下支援事发仓促,只能聚拢骑兵,除了李永奇的四千蕃骑,剩下的不过是两路凑得千余骑而已……刚刚足足三千多蕃骑无用,现在咱们还有不到千骑,难道有用?”
“我不是去救刘锡、赵哲那群废物!”曲端瞥了眼已经被尧山遮蔽了大半的太阳,幽幽叹气之余直接取下了马上所挂弓箭。“但官家与我有不杀之恩,我不能不去……你须记住此事,便是我死了,也要说给人听,因为我实在是不愿担上拼死营救那两路废物的名号。”
张中孚依旧愕然,而曲大却是微微一招手,便领着自己此番南下带着的些许残余部队朝着娄室身后而去。
张中孚沉默了一下,到底是拎着大枪跟了上去。
可曲字大旗一动,却因战场混乱,大部分部属都未来得及汇集,只是数百骑便直接往娄室侧后而去。
但是,正所谓人的影树的名,毕竟是靖康之后关西实际上的第一将,此时出动,便是娄室也愕然回头,继而大怒,再继而强压怒气,便继续催动本部大军跟随夹谷吾里补的合战猛安,扩大已经撕开的两军空隙!
数百骑,都未必能近到他娄室身前,宛如自杀,此时还不如用心在前。
不过,娄室最先达成的战果不是彻底撕开两路大军,而是先行营救出了几乎已到绝路的完颜兀术!当然了,这个救出是不大准确的,娄室只是打通了与原本被包围的兀术战团而已,而这位四太子根本不愿意离开本部。
“四太子这是何苦?”因为被打通通道,陡然松懈下来的最南侧金军阵中,韩常眼睛上已经绑了布带,但还是忍不住捂住眼睛以作止痛。“此时包围已解,你为四太子,不妨去娄室身侧,必要时为他后备,替他统揽部队,何必在此疲兵之中虚耗?”
“俺将部属带到此处,落到如此下场,如何能再弃他们离去?”完颜兀术虽然没有瞎掉,却双目通红,显然是熬夜与疲惫所致。
韩常还要再劝,却不料兀术忽然反问:
“你说那支兵马是如何弄出来的?”
韩常便是瞎了一只眼,又如何不知道兀术所指,也是当即在马上哂笑:“能如何弄出来?这支兵马部众这般精锐,装备又这般好,但却只擅长小股乱战,不能组织大阵迎击娄室,首领刘晏又是赵宋官家的御前班直副都统,想都能想到,定然是那赵宋官家将各部精锐聚拢到了一起……这是不知兵之人的乱举,只是阴差阳错,正好撞上我们疲惫不堪,也不能组织大阵,这才让咱们吃了大亏!”
“我自然知道这个。”兀术摇头不止,却是有气无力望着那面山麓上那面龙纛。“我是不知道这个赵宋官家,如何就能让这么多军头将自家的精锐贡献出来?淮上的时候,他还要杀刘光世才能稳住部队;南阳的时候,他还要偷渡白河,亲自去鄢陵夺了兵权才能决死一战;今日,却已经能稳坐彼处,调度各路精锐为他所用了……”
“必然是御营中军调度的……”韩常望着娄室正在推进的大旗,冷静而言。“那是他直属兵马!”
兀术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言,而是跟韩常一样死死盯住了娄室的大旗。他们看得清楚,就在刚刚,屡次得手的完颜娄室再度得手——这名金军主帅亲自压阵,将熙河路奋力组织起来的一部骑兵彻底冲垮,却是挤开了一个巨大的空隙。
可以想见,接下来,一旦娄室趁势压入,熙河路和秦凤路两路大军将会被彻底分割!
那样的话,熙河路的军队会被挤压在山脚下,或许还能做困兽斗,可已经被掏腹的秦凤路却极有可能朝着东北方向和大营那边溃散……这个时候,虽然塬上兵马还在奋战,虽然就在兀术身后,那支刘晏带领的奇葩‘杀手锏’还在奋力绕过兀术部,试图去直接攻击娄室身侧,虽然战场的最北端刘錡占尽上风,但却不能阻止宋军中路溃散,中门大开了!
实际上,莫说完颜兀术和韩常,便是曲端都已经着急到亲自冲杀在前,试图尽量压上了,但他的部众太少,根本无法有效推入金军主阵之中。
但很快,下一刻,随着娄室推着前面的夹谷吾里补如想象那般彻底分割开两路大军,让这几个金军主将和曲端都没有想象到的事情发生了——吴玠督帅旗向前,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数以千计的重甲长斧大军朝着出现在身前的金军铁浮屠发动了反冲锋!
夹谷吾里补的这支合扎猛安已经尽全力而为了,战到此时,抛开疲惫不说,却是因为突到最前方,而失去了左右盘桓的机动余裕——他们本以为前方是失序的溃兵、败兵、弱兵,却不料迎来了天敌,而且这股天敌居然成功抢入阵中,迫使铁浮屠们直接与之肉搏!
三千休整了一整日的长斧重甲兵,迎面而来,上砍骑兵,下砍马腿,而已经不足一千,伤痕累累的合扎猛安猝不及防之下,居然全面落入下风!
非只如此,与此同时,战场的东北方向,就在秦凤路大军将要彻底崩溃之前,一支数量不下三千的重甲骑兵,属于宋军的重甲骑兵,忽然自秦凤路外侧突出,制止了秦凤路军阵彻底崩溃之余,也将另一支合扎猛安整个兜了下来。
两部一前一侧,同时发力,宛如一支铁钳一般夹住了战场。
纷乱之中,完颜兀术彻底愕然,许久不能言语,倒是韩常忽然嗤笑:“是我错了……四太子,我替你说,今日若败,咱们败的不冤……这等兵马,必然是韩世忠、岳飞、张俊级别的帅臣亲军,四五万编制才能养三千的那种,却被心甘情愿送到了这赵宋官家手中……你说,若是国主的合扎猛安与大太子的合扎猛安今日一并送来,六千合扎猛安,咱们是不是早就在塬上就胜了?”
兀术一声不吭,只是将目光从那些很快便不再雪亮的长斧之上移动开来,然后死死盯着那面宛如已经与山麓合为一体的龙纛。
八公山上、下蔡城上、南阳城中……他一次又一次,都没有撼动过这面龙纛,今日也要如此?
但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啊,一次又一次,完颜兀术不止一次在内心告诉自己,本该是自己撵着这面龙纛不停的跑才对!
为什么反而一次都没有撼动呢?
与此同时,娄室也在看那面龙纛,但他并没有看太久,便沉默着看向了阵前忽然出现的两支奇兵……而很快又将目光对准了正前方秦凤路部队身后的吴字大旗。
他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机会。
“韩世忠到哪儿了?”娄室头也不回,直接朝身侧军官佐吏发问。
“已到塬后!”
“曲端呢?”
“死伤累累,寸步难行,但有一支装备精良的兵马,打着刘字旗的,正在与他极速靠近。”
“让夹谷吾里补不许动,再撑一会。”
“喏!”
“让蒲查胡盏看我旗帜,我旗帜一动,他就立即从秦凤路腹中脱出,朝外围的那只宋军骑兵发动反冲锋!”
“喏!”
“让四太子和韩常再动起来,不顾一切替我挡住熙河路的兵马!”
“喏!”
“剖叔!”娄室忽然看向了自己的心腹爱将。
“末将在。”满身满脸都是血污与黄泥混杂的完颜剖叔拱手相对。
“中军还剩多少兵马可以冲锋?”
“四千!”
“将部队一分为二,给你两千,去我后面,知道怎么做吗?”娄室面色不变,平静询问。
“替都统挡住曲端和那股打着刘字旗的兵马……”
“不是!”娄室从容相对。“那个随便他们。”
“是挡住韩世忠!”完颜剖叔当即更正。
“不错!”娄室坦然而对。“事到如今,双方都已经力尽,箭矢射尽,刀刃卷起,韩世忠的部队便是奔袭而来,却也是生力之军!你要做的便是尽量在我身后替我拖住他!”
“明白!”
“你不明白!”娄室微微压低头颅,然后翻起眼珠,沉声交代。“你在后为我尽量挡一挡,我领两千骑再去最后突一突……成则成,不成你便不要理会我的生死,直接率部转向北面,与蒲查胡盏合兵一起突出去,绕过那个塬坡,接应拔离速撤军!”
“……”
“明白了吗?”
“……明白!”
言至此处,娄室不再多言,而稍等一会之后,兀术、韩常、夹谷吾里补等人便明显接到军令,各自发力,待此时,完颜剖叔毫不犹豫,转身领着两千骑兵向身后稍作移动。
空隙拉开,曲端与刘晏随不知缘由,却各自大喜,急忙朝着娄室帅旗推进,但也就是此时,娄室帅旗又一次动了。
两千骑兵,没有任何花活,箭矢也已经几乎消耗殆尽,却是各自持矛,随着娄室转身抽出,并在秦凤路兵马身前结成了数个锋矢之阵,然后便跟随着自家主将娄室的大旗奋力向前方已经零散到不成样子的秦凤路兵马冲锋而去!
金军最极端的生穿硬凿,又一次开始了!
且说,黄龙府之战,刚刚立国的完颜阿骨攻打黄龙府,并趁势围点打援,辽军重兵来救,娄室自远方来援,来到之后马身如洗,阿骨打赐下三百战马,娄室便换马冲锋,一日内与银术可一起朝着辽军一翼九次突击,最后居然强行突穿了数倍于己的辽军。
从此以后,金太祖完颜阿骨打认定了娄室的将才,让他做金军第一个猛安,让他做黄龙府的万户!后来一路做到东路军的实际统帅!
所以说,这么一个人,谁能否认他的将才呢?
身为战友,谁能否决他的军事提议和军事命令?身为敌人,谁能不如如临大敌,拼命相对?
而等到他亲自率众奋力一冲的时候,谁又能勉力一当呢?
毕竟,这个人的一切都是靠着那些神奇而又平凡的骑兵突击获得的。
秦凤路万余众,在得到乔泽与傅庆两部的援军后,数量可能达到更多,但此时已经无法计算了。而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之前被蒲查胡盏的那个合扎猛安大约一分为二,形成了前后两部。而当完颜娄室奋力率部冲锋之后,士气早已经摇摇欲坠的前军当即大溃。与此同时,一直在秦凤路大阵腹部,维系大阵分割状态的蒲查胡盏却忽然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忽然扔下秦凤路兵马,直扑向外,与张宪部的背嵬军当面而战!
这一招起了奇效!
不仅是和夹谷吾里补还有完颜兀术他们一起奋力推开了两侧宋军,更重要的是,被抽空的秦凤路军阵腹部登时空出一个致命的巨大空隙。
有时候,抽刀子比插刀子更致命!而抽刀子的同时再度插刀子,就更加致命!
娄室亲自带领两千中军,奋力突进,秦凤路军阵前方先溃,继而后军猝不及防,也被一击而中,全军几乎当场崩溃!
刚刚还是两路背嵬军齐出,局势翻转,但眨眼间却随着娄室奋力一突,改天换地。
秦凤路经略使赵哲目瞪口呆,失措立于后军军中,竟不知如何应对。
临时代替兵马都监慕容洧的乔泽奋力上前,试图挽救局势,却被势如猛虎的娄室发现,亲自驰马赶到对方身前,一枪刺穿,落尸于马下!乔泽刚刚聚拢的一点兵马也当场为金军骑兵碾碎!
继而,娄室转身直扑赵哲大旗,赵哲四肢发凉,惊惶之下,脑中一片空白,居然转身而走。
秦凤路全军崩溃!
便是一旁的熙河路兵马也有全线失控之态!
身后刚刚动身追赶的曲端、刘晏都想不到这种变化,只能奋力追赶而已,而秦凤路溃军之后的吴玠也是大惊失色……秦凤路和熙河路之前撑了那么久,根本就是兵力厚重而已,而现在这两支兵力厚重的部队一旦失控,为金军前驱,自己如何能当?身后只剩民夫和辅兵的营寨如何能当?身侧只有一千多御前班直的赵官家如何能当?
娄室继续亲自突杀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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