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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丁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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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咧嘴地说:“真得消毒,好多碎石粒。”

  “走吧,去校医院。”高天扬说。

  哑巴咿咿呀呀用手比划,抿着唇只摇头。

  高天扬说:“叔,别比划了,我看不懂啊。”

  盛望下意识看向江添,没记错的话,这个哑巴好像是认识江添的。

  果不其然,江添说:“他说不去校医院,家里有消毒药水。”

  盛望对于生病很有心得,对药也讲究,当即就问:“哪种药水?放多久了?过有效期没?”

  哑巴:“?”

  高天扬乐了:“你怎么这么讲究?”

  江添顺口接了一句:“他金贵。”

  盛望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至于高天扬,高天扬盯着江添的后脑勺,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中午的西校门总是很冷清,梧桐交错相连,支着一路浓阴,阳光就从浓阴的缝隙里漏下来。

  门口站着居民楼的弄堂有个很应景的名字,叫做“梧桐外”。

  高天扬说,他和江添小时候就住在这里。

  梧桐外是附中最早的一片家属楼,高天扬的爷爷奶奶、江添的外婆都是附中以前的老教师。

  “这里对口的小学挺有名的,所以我差不多五六岁搬过来,一直住到小学毕业吧。”高天扬指着江添说,“他倒是比我早一点,三四岁就来了吧?不过小学没毕业就搬走了。”

  盛望好奇地看向江添,他架着哑巴没抬眼,只“嗯”了一声。

  因为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他们跟梧桐外的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长辈都很熟。一路上碰到好几个人叫他们,还拉着高天扬说:“好久没过来了吧?”

  哑巴的房子在弄堂深处,不是居民楼,是那种带着天井的老房子。

  盛望第一反应是:“挺大的。”

  屋旁就有一棵大树,倾斜的树枝刚好半盖在屋檐上,像一把天然的伞,还挺阴凉。

  谁知高天扬努了努嘴说:“他只占这间。”

  天井西侧的厅堂只剩下一根柱子撑着,连门都没有,里面堆满了成捆成捆的废纸废书还有塑料瓶。在这堆废旧物旁边,有一间十来平的屋子,就是哑巴住的地方。

  这十来平包括床、衣柜、桌子、旧电视以及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卫生间。

  盛望看得咋舌,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那对面呢?”他指了指天井另一边,那边的构造跟这半边差不多,不过那个厅堂有门,里面放着一张四仙桌。

  厅堂一头连着矮趴趴的厨房,一头连着跟哑巴差不多的卧室。

  “对面住的丁老头,梧桐外著名的孤寡老人。”高天扬说,“添哥跟他关系好,午饭都在这吃。我不行,小时候爬树砸塌过他家房顶,老头记仇,看见我就拿扫帚。”

  他指着屋檐上一处豁口,盛望却看得心不在焉,目光总忍不住往厅堂瞄。

  江添每天中午消失在西门外,就是来这里吃饭?

  为什么?

  说话间,对面的房间门吱呀一声响,一个头发稀疏的老头走了出来。他看着精神矍铄,肩背挺得板直,就是抬头纹特别重,眉毛一挑三道褶。

  高天扬当即一声“卧槽”,窜到了盛望和江添身后,“添哥你坑我,他今天不是不在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不在?”江添说。

  “你不是跟他说过今天不来吃饭?那他这个点还不午睡?”高天扬又开始胡搅蛮缠。

  丁老头年纪虽大,视力却很好,一眼瞄到了仇人,转身就拿起了墙边的扫帚。

  哑巴张着没舌头的嘴,在旁边嘎嘎笑。

  高天扬一个弓箭步冲出去,说了句:“别打!我就是送哑巴叔回来,我这就走!告辞!”

  这个活宝抱拳比划了一下,仓皇跳出门外。

  盛望问道:“你真走啊?”

  “你看那扫帚像假的吗?”高天扬说,“您俩受点累,我先去喜乐吃饭了。吃完我就直接去教室了,回见!”

  丁老头像只年迈的猫头鹰,警敏地盯着门,直到确认那臭小子真跑了,这才缓缓放下扫帚。

  他穿着黑色布鞋,穿过天井朝这走来,问道:“怎么啦这是?”

  哑巴啊啊叫了几声,又是一顿比划。

  丁老头嗨了一声,转头看江添:“小添他说啥?”

  “在学校摔了一下,磕到膝盖了。”江添说。

  盛望举起手里的蓝布包说:“西瓜也磕破了两个,只剩一个好的了。”

  丁老头那双鹰眼又盯上了盛望,上下打量一番问:“这是谁家的呀?”

  这个问题就很尴尬。

  按照理论,江添得说:“我家的。”

  盛望干笑一声,抢在江添前面说道:“我是他同学,丁爷爷好。”

  一般来说,帅哥卖乖没人扛得住,但丁老头不走寻常路。

  他瞪着眼珠说:“谁说我姓丁!”

  盛望:“……”

  他一脸无辜地冲丁老头讪笑,转头就开始逼视江添。

  还好对方没有见死不救,他指了指院门说:“跑了的那个教他的。”

  丁老头哼了一声,说:“兔崽子就会胡说八道!”

  江添眼也不眨把锅甩给高天扬,丁老头对盛望态度肉眼可见好起来,他说:“你跟小添一起把哑巴送回来的?你们今天不是还要考试么?”

  盛望说:“嗯,来得及。”

  丁老头觉得他懂事,点了点头说:“你俩这是吃过了?”

  盛望看了江添一眼。

  “干什么?吃没吃饭你自己不知道啊?”老头子洞察力很强,还当面戳穿不给台阶。

  盛望心说我这不是出于礼貌把主场位置让出来么!他毕竟是个外人,万一他说没吃,老头留他们吃饭,江添不乐意还得答应,那多不好意思。

  他保持着微笑,缓缓抬起脚尖,朝江添的脚踩下去,示意他救场。

  江添:“……没吃。”

  盛望一愣,讶异地看向他。

  江添面无表情地说:“你先把脚抬起来。”

  “噢噢噢对不起。”盛望弹开了。

  老人的欢欣跟小孩一样,都放在脸上。丁老头忽然就高兴起来,摇头晃脑打着蒲扇往厨房走:“诶,我就知道你们没吃!我去把饭菜搞一搞。”

  老头一走,他们两个把哑巴扶进房间。

  江添熟门熟路地从衣柜顶上拿了两个瓶子下来,还有一袋棉签。

  处理了伤口,哑巴比划着又要起身。江添摁着他说:“你别动,我来。”

  他拎着蓝色布袋,带着盛望来到外面。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井边搁着一只锡白铁桶,耳朵用绳拴在井外。江添把唯一完好的西瓜放进桶,拎着绳子把桶放进井里。

  盛望撑着膝盖看得认认真真,末了问道:“这是在干嘛?洗西瓜?”

  “冰镇。”江添说。

  “干嘛不放冰箱里镇?”

  江添半蹲在那里,闻言抬头看他,有点儿……看呆子的意味。

  盛望很敏感,炸道:“干嘛?”

  江添冲卧室抬了抬下巴说:“你刚刚看见冰箱了么?”

  盛望垂下头:“哦。”

  他想了一下,居然真的没有。

  好日子过惯了,他差点儿忘了,还有人在各个街巷的角落里过着不那么好的日子呢。

  他盯着黑黢黢的井口,有一瞬的出神。

  江添突然又拽着绳子把桶拎了上来,井水淬过,西瓜皮干净得发亮。桶沿撞在井壁上,水花泼了一片。

  “试一下。”江添冲西瓜抬了抬下巴。

  盛望不明就里,犹豫着伸手摸了摸。桶里还有大半井水,触手凉得惊心。

  “井水这么冰?”盛望嗖地缩回爪子。

  “嗯。”江添再次把桶放下去,他站起身,甩掉了手指上的水珠说:“没比冰箱差。”

  盛望“噢”了一声,心情又好些了。

  “诶?”盛望有点好奇,“问个问题。我看别人都不懂他的手势,你怎么懂的?”

  “我只是半懂,连蒙带猜。”江添说:“唯一能跟他聊天的只有喜乐的老板。”

  盛望点了点头,心说怪不得哑巴总往喜乐跑,有时候是帮赵老板搬东西,有时候是整理包装袋,有时候是去拉废品,有时候只是呆着。

  如果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听见你说话,那他比谁都重要。

  丁老头的菜是做好的,人来了只需要热一下。江添之前说不来,他跟哑巴两人饭量小,只做了一菜一汤。他怕单调,又现炒了一道青椒肉片,献宝一样端上来。

  进厅堂前,江添拉了盛望一下。

  “怎么了?”盛望纳闷地问。

  江添迟疑了一下,说:“要不你还是去喜乐。”

  “啊?”他突然变卦,盛望有点反应不及。

  他看着江添愣了一会儿,又轻轻“啊”了一声。

  果然还是不习惯让外人进入自己的生活吧?这地方江添每天都来,但也从没跟人主动提起过。除了高天扬这样知根知底的发小,他恐怕不喜欢被任何人窥见到私人的一面。

  可以理解。

  只是有一点点被排在门外的失落感而已。

  盛望笑说:“行啊,我都可以。那你帮我跟丁……额,他姓什么来着?你帮我解释一下,就说我有急事,先走了。”

  他说话的时候,江添一直看着他,眉心微微皱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盛望扯了一下书包,把它往上提了提。

  正要转身离开,江添又开口说:“算了,当我没说。”

  盛望:“……”

  “你这样真的没被人打过么?”盛望没憋住。

  眼看着这位大少爷真要炸了,江添补了一句:“老人家做饭不太讲究,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江添依然皱着眉:“你更想在这里,还是更想去喜乐?”

  盛望跟他大眼瞪小眼半晌,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绕了半天,是怕我在这吃不下饭啊?”

  江添默然片刻,硬邦邦憋了一句:“怕饭盛好了浪费。”

  盛望挑着眉,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这么别扭跟谁学的?”

  江添绷着一张俊脸,指着大门送客:“你还是去喜乐吧。”

  “我不。”

  盛望低下去的情绪又膨胀起来,抬脚就往厅堂走,边走边说:“你对我究竟有什么误解,我有那么挑?”

  江添当场就掏出手机,打开相册。

  盛望一想不好,醉酒视频还在这厮手里,当即摁住他说:“行行行,我特别挑,特别特别特别挑,满意吗?”

  很显然,江添并不满意。

  他切出相册,在盛望疑惑的目光中点开微信,飞速往下划了几道,点开一个头像,把聊天记录怼到盛望面前。

  盛望一看备注:喜乐-赵肃。

  真是冷漠的备注风格。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看向下面几大段文字,然后就傻了眼。

  大段的文字当然出自赵老板。

  中年男子沉迷微信,往往喜欢打这种大段大段的小论文,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兴趣看,反正他们什么都敢往输入框地写。

  就见赵老板叨逼叨如下:

  喜乐-赵肃:哑巴说过两天有新摘的西瓜,你放学如果无事,可以来带一只,预计脆瓤,你吃沙的还是脆的?

  江添:都行,谢谢。

  喜乐-赵肃:还是你比较好养。你带来吃饭的那个男生,吃饭太挑了。据多日观察所得,他胡萝卜不吃、菠菜不吃、葱、蒜、香菜放一点沫子调味可以,让他看出来就不行。白萝卜切成丁吃,切成块不吃,青椒切成片不吃,切成丝还行。土豆脆的不吃、西瓜沙的不吃、草莓酸的不吃,葡萄太甜的不吃。

  喜乐-赵肃:我要有这么个儿子,我先饿他三天。

  喜乐-赵肃:算了,不说了,我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江添:……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江添的无语和窒息,不过盛望更窒息。

  他想说这些中年人这么嘴碎的吗?怎么什么都告状!吃个饭值得写这么一通养殖报告?

  但他想了想,赵老板毕竟是能说出“你那个小男生在吃霸王餐,过来赎”的人,还有什么事他干不出来?

  盛望给江添把屏幕按灭,说:“他污蔑我。”

  “谁污蔑你啊?”丁老头盛了饭端出来说,“快过来坐,这个小——小什么?”

  他问江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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